C42
回家收拾完箱子已经接近晚上七点，我咬咬牙，打开了微博。
眼下，热门头条依旧一片腥风血雨，王俊凯和公司方面都还暂无回应。我叹了口气，还是给腿哥打了个电话。
一个小时后。
我坐在星巴克的一个角落里，心不在焉地搅着咖啡，视线却紧紧盯着面前的U盘。
“你拿去吧，我中午去找江意拿回来的。”腿哥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声音中尽是懊恼：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她的出现会给你和小凯造成这么大的事…”
“和网上的那组照片应该也有关吧？”
“虽然小凯没跟我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猜，是不是江意对你说了什么…”
看我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僵硬，他叹了口气：
“虽然小凯跟她没什么联系，但我和江意毕业后其实关系一直还挺好的。她前段时间听我们原来一个嘴碎的朋友失言，知道了你。昨天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本来以为她这么多年…对小凯应该已经…不会…”
“别说了。”我不想再继续讨论小江的问题，下意识地打断他：“不是你的错……呃，但是…好像昨天在影院的人该是你？那你是临时有什么……”
腿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我前天晚上吃了三个大西瓜，昨天拉了一天肚子。”
……
………
…………
我无法接受自己和王俊凯分开的导火索是三个大西瓜的残酷事实。
在我幽幽地起身要走时，他叫住了我，顿了顿：“虽然你可能觉得我和小凯是哥们所以说话可信度待查，但是…他和江意真的什么都没有，从来都没有。”
我抬起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脑海中浮现起KTV的照片。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眼睛，问他：“包括…你们毕业的那段时间吗？”
原本可能就这样永远烂在心底的小心思，终于歪歪扭扭地露出了头。
腿哥愣了愣，半晌，皱了皱眉：“你是不是说小凯前几年有段时间被炒的沸沸扬扬的那个绯闻？那确实是和江意，但是你应该知道吧…那就是个乌龙。我们毕业的一次聚会上，江意喝多了，也可能是酒壮怂人胆，一直缠着他最后还要亲他，但被小凯黑着脸推开了，结果当时被我们班一个手长的王八犊子多事拍了照发到朋友圈，真的就差一点被捅到网上，还好他当时手快秒删。这事那年最后变成一段只有文字没有证据的捕风捉影在网上乱传。”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端着咖啡杯的手轻微地发抖。
腿哥话音刚落，看到我煞白的脸色，皱了皱眉，沉默十秒后，难以置信道：“不会吧……你…你难道，居然根本没听说过这事儿？”
我能听说过什么呢。
一直以来，我有意地规避他的过去。英国那次宿醉后，潜意识里的我在恐惧，怕他过去里那颗埋下隐患的火种重见天日。
我不断地自我催眠，告诉自己我只要他的未来。可事实上，倘若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怎么可能不踌躇，我又怎么可能不想要他的过去，现在，未来。
我习惯于把那些年他少年风发的岁月，划为自己曾经坐在舞台下，做一名晃着荧光棒的小粉丝的回忆。
然而没想到，这种不计过往，有一天竟然成为了我们之间一个从微小膨胀到致命的误会的罪魁祸首。
我说江意没有长大，但事实上，她却能如此精准地用一张照片就让我失了心神。
腿哥看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下了然，他无语地摇了摇头，第一次语气中略带责怪地看着我：
“说实话，王俊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我愣了愣，抬头看他。
“你根本就不清楚…你太小看在这个圈子里冷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王俊凯了。就这次的事而言，如果他真的想把照片的曝光当做绯闻去处理，不管手段好坏，其实肯定有一万种解决办法，就像前几年江意那次一样。除非……”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一字一句道:
“…他根本不想把这当作一件普通的绯闻去做公关。因为…照片里的人他切实地爱着。”
我站在星巴克门口打车，心里一片茫然。
我都对王俊凯做了些什么啊。
钻进出租车里，我下意识地拨了那串熟悉的号码，刚要摁下通话键，顿了顿，耳边响起清早任娇娇叮嘱的那番话，终是将手机塞回口袋里。
其实只是想简单地发三个字：对不起。
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和立场了。
当我再次踏上伦敦的土地时，只觉得物是人非。
刚在一起时王俊凯曾经对我说，我曾经孑然一身在遥远的大不列颠生活了那么多年，他只希望，从此而后，倘若我故地重游，再不会是孤身一人。
想到这，眼睛被风吹的有点发酸，我揉了揉眼眶，身边突然递过来一个costa的纸杯。
我低头道了声谢，战战兢兢地接过热巧克力，却依旧警惕地绷直着身子。
“别这么拘谨，我让你跟过来纯粹就是为了做项目。”领导喝了口咖啡，看了我一眼：
“你别紧张的跟我是想公报私仇把你骗到国外毁尸灭迹似的，又不是光带你一个人。”
……
…………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巧合，那么当我们四人在对方项目负责人的陪同下在酒店check in，却感受到一道目光黏在后背上时，我警惕地扭过头，发现酒店的保安正盯着我看。
我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被当成可疑分子了。然而念头一出，却又莫名地觉得这场景……有种熟悉感？
像是昨日重现。
半晌，领导在前台登记，我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保安做了个“嘘”的动作，悄无声息地拉到一边。
我想着这是干啥啊，正想扯开嗓子喊救命啊，保安一脸兴奋地看着我，一口伦敦郊区口音：
“美丽的小姐，好久不见啊！！KarryWang怎么不在？”
我一愣，直勾勾地看了他十秒，记忆隐隐约约的浮出水面。
我难以置信地哆嗦道：“……你…你是两年前，我刚接到来英国工作的王俊凯在酒店登记时的…那个保安？”
这位记忆力惊人的保安一脸持续性兴奋地点头。
“…当时管王俊凯要签名的…海外粉丝?”
他一脸爽爽爽的迷弟（叔）脸。
我目瞪口呆：“……可是，我记得您不是这个酒店的员工啊？”
他无所谓地一摆手：“我半年前听到那个酒店老板看中国新闻时骂Karry Wang长的像个瘦猴子，气的我一气之下辞职了。”
我一时还以为自己的英文听力水平退步，出了幻听。
…
………
一言不合就辞职？
我敬您是条铁骨铮铮的迷叔。
保安顿了顿，突然鬼鬼祟祟地问我：“你现在还为Karry Wang工作吗？我早上看到了weibo，他被拍到接吻了，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吞了一口口水，目光躲躲闪闪道：“不知道。流言无稽，流言无稽……”
保安一脸生无可恋：“看来我是真的没机会了。”
我：……
领导从我身边走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还把人家说哭了？记得把嘴皮子的本事用到明天和乙方谈溢价上。”
我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抹眼泪儿的保安大叔出神。
王俊凯，时隔两年，没想到有些事是永远不变的。比如…
伦敦城内，方圆百里，回忆内外都是你。
我躺在自己房间里放空，意识到到此刻为止已经有48小时没有和王俊凯联系了。
复杂的情绪在心理流窜，千疮百孔。
手里握的手机举起来，又放下，举起来，又放下，我感觉自己活脱脱一个多动症患者。
倒时差的迷迷糊糊间，我接到了席孟森的电话。
他在那端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这两天结合过去这两年的细节仔细想了想，你们之间应该是误会，王俊凯这个妹夫还是要得的，所以我刚刚给他打了个电话，对那天打了他一拳的行为聊以致歉。”
我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惊呼出声：“哥你又乱七八糟的说了什么！！”
席孟森被我吼得吓了一跳，弱弱道：“我没说什么啊，就是之后他那边沉默了好几秒，问了我一句你这两天怎么样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不知道啊，她回伦敦那边出差了。”席孟森突然一拍脑门，嘿嘿地笑了笑：“哦对了，然后王俊凯问了我你是和谁一起去，我一不小心呐，就说的夸张了点。”
我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席孟森一字一句道：“我说，是你们总监点名要你一个人跟着过去。至于你们总监呢，是个三十出头事业有成英俊潇洒六块腹肌，一向对你照顾有加的黄，金，单，身，汉。”
……
…………
“那，王俊凯…”我眼前发黑，咽了一口口水：“他说了什么？”
“两个字。”
我的耳朵贴紧听筒。
“很，好。”
...
.....
........
我就知道。
次日清晨，一方面被昨晚席孟森作死的电话惊吓过度，另一方面，连续几天和王俊凯的一切联系都切断，这种拉锯战般的感受令我一直惴惴不安。
然而再心乱如麻，工作还是要认真，毕竟加班费还是要拿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我在金融中心跟着小组每天早九点到晚七点连轴转，不断的开会讨论推翻谈判，领导眯着眼睛宣布工作期间把所有人的手机上缴以免耽误效率。
我叹了口气，在交上手机前看了一眼王俊凯的微信头像，心里想，或许这样也好，人一旦忙起来，也是自我麻痹的方式。
身份到不了居功至伟的谈判层，自然只有多做做跑腿的活儿，几天下来我的嘴皮子快磨平了，也算尽了点小聪明，双方就价格达成了一致，把合作案敲了下来。
领导走马上任几个月来终于一举拿下了至关重要的项目，整个下午龙颜大悦，镜片后的眼睛少有地露出满意的笑意，向我们三个下属一挥手，表示他今晚请客，不醉不归。
然而当晚，当面前两位同事两杯薄酒下肚已经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时，我目瞪口呆地抬头看了领导一眼，他的神智还算清明，酒量可观。
眼下只剩我自己半醉不醉的状态，领导一脸城府深沉的大尾巴狼样让我有点害怕，总是担心他会借着这个机会刨根问底关于我和王俊凯的照片的事。
于是我借口微醺起身去洗手间。
洗了一把脸，算是清醒了三分，我掏出手机，咬咬牙，想打开微博看一眼事件的进展，却没有勇气。
半晌，我叹了口气，握着手机往出走，寻思着晚上回房间夜深人静的再看。
刚走到领导的身后，就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传来，语气间尽是揶揄：
“…小子你能不能别纠结这么个细节了！我可告诉你…她虽然能力强，但按职位可远没到能跟着上谈判桌的地步，要不是你……”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高脚杯上，借玻璃的反射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此刻一脸懵逼的我。
领导的口气毫无预警地突然变了：“……说了多少次了！我不订报纸！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小心我向物业举报你！”
然后冷酷地挂了电话。
然而我并没有在意，因为在我心里领导既为领导总是要有点非常人的精神分裂。
......
…………
现下工作告一段落，无法继续逃避的现实又一次潮水般涌了上来，心乱如麻。
我想直接打电话给王俊凯，哪怕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又苦笑道自己和他不是已经分开了么，这约莫只是一种打搅。
领导转过来看我：“你喝多了？”
我想了想，只想回屋安静地理一理这几天的事儿，于是点点头：“…呃，是的。”
“那你回去吧。”领导嫌弃地看了一眼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两位同事：“…哦，帮我拿点醒酒药下来给这俩人。”
我揉了揉额头，刷了房卡进屋，随手把卡片插到墙上取电，就钻进了洗手间。电源闪了两秒，狭小的房间内暗光缭绕。
我拿起毛巾擦了擦手，不经意地抬头一瞥，却在镜子里似乎看到了昏暗的卧室内一闪而过的一个身影。
房间里…房间里有人？！
无数社会新闻与恐怖电影的片段顷刻间在脑海里爆炸，我的脸刷地白了，转身退了一步，腿就磕到了洗手台上，疼得我呲了一声。
我六神无主地左右环顾了一下，盯着门口，右手不动声色地抓起了一瓶洗手液(...)。
然后在视死如归地踏出洗手间的刹那咣当一声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上。
“……你你你你你…”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瞪大眼睛愣了三秒，抖着手指头惊呼出声：“……怎么是你？！”
王俊凯的脸刷地拉下来了：“要不然你还希望是谁。”
我的大脑一时间难以消化“几天前还在风口浪尖的王俊凯突然出现在伦敦我的酒店房间里”的这个现实，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多少天…没见到了？
四天…五天？
还是更多……
明明以前在他忙的时候，连续的半个月见不到面也是常事，然而这一次的分隔，心理上旷久而又折磨。
我深吸了一口气，第一反应竟然是咬牙切齿地就想踹他：“王俊凯…你他妈…吓死我了你！！”
意识到自己额头上全是冷汗，我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这几天的内心拉扯，气得推了他一下。
王俊凯被我一推，竟然也不躲，直接顺势向后倒去。
然而他突然抬起左手拉住了我的胳膊，右手扶在我的腰上，就这么抱着我一起陷进了柔软的大床。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下方一双狡黠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以这个姿势正…压在他身上？
然而王俊凯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狭长的眼睛瞟了瞟身侧：“席梦思。”
我“啊?“了一声。
“没叫你。”王俊凯垫在我身子底下，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被掀起一角床单着露出标签上logo的床垫：
“我说这个床的牌子，席梦思。”
…
………
我的脸腾地红了，气急败坏地想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他牢牢锢住。
他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我没有说话，脑袋歪在他的颈窝，自嘲这熟悉的气息与安全感依旧令我迷恋。
然而，半晌，我听到自己静静地问：
“王俊凯…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轻轻地笑了笑：“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
我顿了顿：“…不是你说的吗，你说我们分开几天吧…”
“唔，对。我和你…也好几天没见了，这不已经是分开几天了么所以？”王俊凯一本正经道。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人却突然就着这个姿势抱着我颠了颠，然后皱了皱眉：
“瘦了。”
我腹诽着自己明明是自作自受，声音却是闷闷的：“…那有什么办法，我…难受，每天也吃不怎么进去饭。”
“不好好吃饭？”王俊凯自言自语，神情突然一片肃杀：“…你们总监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以为他在计较席孟森前几天的胡说八道，刚急急地要解释，王俊凯突然一个翻身，上下颠倒，就这样把我压在了下面，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在腿哥那里都了解清楚了？”
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眼底都是自责。
他笑了笑：“那你现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一时语塞。
所以其实想对他说什么。
——你怎么来了？
——你来干什么？
——你…怎么才来。
——你能不能……别走。
王俊凯挑了挑眉：“算了，那我先说吧。”
“席孟思…其实说“分开"的第一天我就后悔了，不过你的语文可能也学的不太好。那我教你，如果是说分手……”
他盯着我，突然咬了一口我的耳垂：
“…下辈子吧。”
皮肤表面温度轰一声达到沸点，我整个人被他的动作激得颤了一颤，下意识地抬手想摆脱耳垂上的温热，伸出的手指却不小心顶在了他的虎牙尖上。
王俊凯停顿了三秒，张开嘴，一口咬住了我的指尖。
指端酥麻的感觉顺着脊柱神经扶摇而上，我的脑袋嗡的一声，颤颤巍巍地抬眼看他。
王俊凯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
…………
………………
这，这他妈的是在干啥？！
我此行不是因公出差吗？
出差前不是和王俊凯刚刚分开吗？
彼时我脱了衣服心如死灰地在浴室抱着然而他不是像柳下惠一样把我推开了吗？
所以现在这这这……
现下这水到渠成似的暧昧氛围又是怎么回事……
一言不合就调情？
我还没从他刚刚那句“下辈子吧”里反应过来，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伴随着不满的男声：
“让你拿个醒酒药你是走路回国去拿了吗小席你能不能有点效率！”
……
…………
卧槽是领导！
我吓得终于从少儿不宜的气氛中回过几分神，一个激灵就想爬起来，刚开口喊了几个字：“啊，对不起！！我这就把药拿…”
王俊凯却突然利索地翻了个身跳下床，淡定地在我床头拿起药盒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门口，咣当一声打开门。
领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药给你。”王俊凯不耐烦地把药盒丢进他手里。
我呆若木鸡，低头看了一眼此刻陷在席梦思里的自己，心里一片绝望。
……完了。
这算是…公费差旅期间行为不端？
这回回国后可能要被炒鱿鱼吧……
然而领导眼中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动了动脖子，玩味地向屋里看了一眼，却被王俊凯不动声色地一移身，牢牢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Karry，你就是这么对待帮你忙把人带出国散心的救世主的？”领导饶有趣味地颠了颠手里的药盒。
…
……
………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王俊凯。
他熟稔地冲着领导耸了耸肩，下一秒却直接把人关在了门外，动作隔门如隔山：
“Kyle哥我知道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圣母玛利亚！回头我请你吃饭。但是现在我跟你的下属……”
王俊凯转过身，微笑地看着一脸懵比的我，声音里恶意满满：
“很…忙。”
我仿佛听到了领导在走廊的骂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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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字数了。
谈恋爱不如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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